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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文丨朱克俭:斗米咀的油菜花开了

来源:威廉体育官方app下载苹果 作者:朱克俭 编辑:符环宇 2025-04-14 09:56:4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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斗米咀的油菜花开了

文/朱克俭

(一)

一次次听说,有个叫斗米咀的地方,油菜花盛开时,是踏青极好的去处。

周末,夫人的朋友发了个位置,约大家从四面八方,到那里会合。

于是,一大早,便自驾,由导航引路,一路向北,与湘江同行。

雨后初晴,晨雾尚浓。

雾,宜观景,宜浮想,不宜疾驰。在梦幻般的雾中穿行两个多小时去看油菜花,那会是怎样的油菜花呢……

一个半小时后,出长沙,至湘阴,由芙蓉北路转新世纪大道,跨过湘江大桥,拐向了沿鹤龙湖的一条小路。

前面不知发生了什么?仅够会车的双向道堵上了。车队越排越长。有车逆行前插。

这样下去,会越堵越死!

雾中路,即刻驳斥了我们的杞人之忧,车队如龙,又畅行起来。

沿路有港,数十步一桥,偶现桃红柳绿,颇显几分江南水乡的姿色。桥拱异于苏杭的曲致,极平极薄,侧影纤秀。

路边始见油菜花。夹道欢迎似的参差掩映于路基两边的护栏,随风摇曳。

是为序。

(二)

一道大堤横卧眼前。

堤坡上,歪歪斜斜乱停着车,人头从车内涌出。更多的车,则一辆接一辆沿路上堤。

堤外一片开阔,不知是江畔还是湖畔?似谷似洼似滩似洲,黄花烟柳在白雾中时隐时现,倒影入水,迷迷茫茫,仙境一般……

放下车窗,一股油菜花的清香扑鼻而来。

这就是斗米咀了?

莫道君行早,更有早行人。堤上,半幅车道已被停车所占,只余半幅单行。

长堤如龙在雾,不见首尾。

车缓行数百米后,方觅得空位。驻车一看,巧,朋友们几辆车,都在附近。

下车,见大堤内侧半腰,有民房小院绵绵连缀。每有院门处,都竖一小木牌,草草写着:斗米咀农家乐。

最近一坪院落里,两位农妇正在择菜洗菜。

我问:这为什么叫斗米咀呀?

农妇抬头,笑而不答,反问:

订餐没有?

我说:早订好了。

转看堤外。

夫人一眼看出正下堤往油菜花地去的朋友们。长长的石阶窄仅容足,远去者曲曲折折,如连点成线的蚂蚁。

显然,女人对彩点般的服饰,有特殊的识别力。

她喊了一声,远处应了一声。呼应之间,回荡着辽阔的欢乐。

下石阶,过小溪,大家在油菜花丛中会合了。

油菜花,对于有过农村生活的我来说,实在是一种极普通的花。

在以粮为纲的年代,土尽其力,江南到处推行“稻稻油”,水稻必种两季,中间怕田偷懒,再随意撒点油菜籽,任其自然,广种薄收。嫩苔可食,老籽榨油,至于花嘛,除了传达一种季节的信息外,农人们是向来不在意的。

万没想到,这种过去粮田的附庸,居然有一天会以花名世。成了不只为稻米忙的城里人,趋之若鹜的一季风景。

日出日落的龙脊梯田,粉墙黛瓦的婺源民舍,因它的染色,渐人满为患。水陆交织的斗米咀,正演变为它的新宠。

花间,观赏者踩出来的小径,起伏婉曲

我顺着曲径,顺着泥泞和油菜花混合的芬芳,顺着一种遥远的亲切感,不知不觉游离于众,步入花海深处。我诧异:油菜花,早已见多不怪;但如此高过人头,可以把走在里面的人全隐没起来的油菜花,我还是第一次看见!小径渐止于一面缓坡,我抬起头,发现人迹尽失的那里,似堤外之堤。高昂的油菜花上,有排淡淡的林梢,雾中略显萧瑟。

这地貌我并不陌生。

早年我下放水渡河,最穷的一个生产队,范家咀,土话叫“饭痂咀”,就靠近这样一处滩头。所谓“咀”,无非是从陆地伸向水域,任堤外水涨水落所吞吐的荒滩。

正是在那里,我们知青于大堤之外筑下小堤,圈地垦荒。大堤内保种两季,小堤内抢种一季,以缓解我们挤占当地农民口粮的矛盾。

正是在那里,我们边跟农民学挑堤,边学会了多吃半碗钵子饭的诀窍。饭来了,先两人分一钵,吃完半钵,赶紧再抢一钵。先吃一钵的再来抢时,饭已没了。

正是在那里,我们顶着挑堤的风雪,顶着抗旱的烈日,以一天的工分买不起一包烟的廉价,以苦中作乐的穷浪漫,体味了每口粮食的来之不易……

很久很久以前,这里是否也是荒滩?

“斗米”与“饭痂”,是否有过类似的故事?

原生态似的油菜花未成气候时,这里是怎样的一种情景?

我折返朋友之中时,大家游兴正酣。除了一位男士带着单反外,其他人手一部手机。个个都是摄影师,又个个都是模特。夫人裤子上摔了一屁股泥,也丝毫没影响她爽朗的笑声。她脱下外衣,两袖往腰间一扎,衣摆在身后扑搭扑搭地与朋友们相互抢拍着乐不可支的动态……

有人说:到汽车上堤的那边去看看吧,视野可能更开阔。

于是,大家吆喝着,上了大堤往回走。

(三)

雾渐渐消散,阳光把成片成片的油菜花照得金灿灿地晃眼。

油菜花的惊艳,在规模不在细节,远眺更胜于近观。

堤外的景色可谓移步换形:

一段港汊中游着鹅鸭;一洼静水中泊着小船;一抹烟柳倒影里,点缀着三两位钓者,长长的钓竿都清晰可见;在一片密林掩映中,居然错落地停靠着一长溜小车,它们是从哪开进去的?

上堤处的视野,果然更显开阔。

近坡一派新绿。细看,却有无数小紫花,如繁星如宝石,隐逸草丛,原来是俗称草籽的紫云英。然后是重重远去的油菜花,像淋漓的水彩画,近处点点落落,远处如泼如染。其间,夹杂着高高低低的树林和大大小小的港汊。花一重,水一重,倒影迷离,如梦如幻。天极高,天地之间,一线远水,不知是江是湖。

远远近近的水域,传来低音鼓似的蛙声。空旷,动心。

我端起手机,欲拍全景模式。背后触着什么,使我蓦然回首,是个警示牌,蓝底白字:

“堤外属有钉螺地带……”

我一惊:这曾是血吸虫患区?

绿水青山枉自多,

华佗无奈小虫何;

千村薜荔人遗矢,

万户萧疏鬼唱歌。

这里过去的悲苦,岂是范家咀可比。

“斗米咀”,这名字,也许就是个历史的印记?

我一边跟着大家下堤,一边遥想着过去。

也许,这里的第一位拓荒者,在数千亩荒滩上的第一次血汗收成,就只有一斗米?由此留下自嘲或被嘲的地名,像树的年轮,植入了岁月。

看得出,脚下这条路,是有了岁月的。因为,沿路的两排树,已长得很高很高,比耸立在油菜花地上其他成片的林木更高。也许,这里有最早的拓荒者的脚印?

阳光把树影洒在花上,投在水里。林中的美妙,尽在水与陆的交错,陆中有水,水中有陆;尽在树和花的衬托,树下有花,花中有树。

有朋友说,为什么只见飞鸟,不见蜂蝶?

我心里一笑:顶着纱巾、雨伞、太阳帽游弋的你们,不正如飞来的蜂蝶?

萧疏与欢欣,这是怎样的反差?

我边用手机镜头,定格四周忘情地嬉戏,边琢磨着:这种梦幻般的变化,是怎么发生的?

一顶硕大的营帐,引起了我的注意。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大家庭,在铺着毯子的油菜花上,躺的躺,坐的坐,其乐融融地开始了野外午餐。

几个天真的孩子在帐篷内外追逐、打闹。

接着,我发现了更多帐篷散落在林荫深处,像黄色油菜花里白色的蘑菇。烧烤的轻烟飘出来,诱人的肉香渐次浓于花香。

我想,此刻,堤内一个小院连着一个小院的农家乐,恐怕都已高朋满座。野炊四起,预示着本地餐饮业发展,还有更多极具想象力的空间。

奇怪,不再以粮为纲了,为什么偏有餐饮业的兴起?为什么放弃自给,反倒自足有余?

我坐在一棵倒下的大树上,想着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……想着亚当•斯密的市场交换理论……

是的,眼前这金灿灿的油菜花,早已从为自己种植,让位于为他人种植;以食用功能为主,转化为以审美功能为主。

而世事沧桑的斗米咀,正是在满足他人心理需求的过程中,加快满足着自身的生存需求。

种花得粮——这是怎样奇妙的一种生活哲理呀?

也许,开放的生存,正是一切苦难之地,美梦的开始?

(四)

朋友把我们的午餐,订在归途的洋沙湖小镇。正午早过,那边电话紧催。

大家几步一回头地上了车。

刚挪出车位,前面的路堵上了。有人拿着步话机过来,指挥我们往后倒。一辆逆行中巴停进我们腾出的车位,我们才得以前行。

畅行不到百米,又堵上了。

夫人索性拉开车门下去,端起手机,将漫上大堤的油菜花作前景,逐层远去的一片灿烂作远景,又拍起照来。

是的,我们不急,无序中有序,是自然法则。堵车总是暂时的,我们不妨再多看几眼这里油菜花盛开的光景。

斗米咀的油菜花,名不虚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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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克俭,湖南省国资委原巡视员,出版有散文随笔集《随缘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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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朱克俭

编辑:符环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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